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威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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威脅

顧連翹伸手輕輕觸碰, 只見那蓮花的圖騰剛印刻上去不久,被濕漉漉的手一觸碰,便慢慢剝離順著流水落了下來。

須臾,浴桶便跟尋常時沒什麽兩樣。

如此頻繁地在顧連翹眼前出現, 讓她不留意都難。

自謝清輝沒繼續吃藥後, 頭疼的毛病發作的頻率都是越來越少了, 只是夜裏依舊無眠,唯有待在顧連翹身邊, 才覺得心安。

顧連翹正在想青蓮圖騰的事, 沒留意外面的動靜, 擦著頭發的麻巾被人一按,便見面前的黃銅鏡內多了一個身修體長的人。

謝清輝十分自然地接過麻巾,給她擦頭發,見她心不在焉,以為她又想起了顧夫人的死,沈默片刻, 才小心翼翼道:“謝府空著的院落多,若有需要, 不如將顧夫人的牌位設在這兒t, 你看如何?”

他生怕她有半點不快。

事實上,他很期盼能早日祭拜顧夫人,畢竟只有真的拜見了“家長”, 他才覺得顧連翹真的完全成為他的妻子。

可他也比任何人懼怕這件事。

從前他太混賬, 縱使顧連翹再怎麽埋怨他、恨他也是應當的。

但他又十分害怕顧連翹真的對他置氣, 不再搭理他。

所以只能俯身作小, 希望她能罵一罵他,打一打他。

氣撒出來, 總比悶在心裏,等什麽時候看他不順眼得要好。

顧連翹如今跟他朝夕相處,怎麽不清楚他心裏在想著什麽。

她長嘆一口氣,覺得這樣也行,果然在她點頭後,謝清輝臉色明顯好多了,他柔和地為她擦拭頭發,等發絲略幹後,將腦袋輕輕地靠在顧連翹的肩膀上。

顧連翹側目,仍見他眼底一片青黑,自然知道他依舊難以安眠。

於是,將他的腦袋輕輕枕在自己的腿上,替他揉了揉:“如今晚上還是睡不著麽?”

謝清輝應了聲,睜著眼,璀璨的琉璃珠一眨不眨地看著她。

相處得這般久,顧連翹只看他一個眼神,一個動作都知道他在想什麽,果然他伸出手,手掌闔在她的臉頰上,蹭了蹭她的臉。

說:“連翹,你說我們什麽時候會有孩子?”

顧連翹正在按摩的手一頓。

她雖然不再排斥待在謝清輝身邊,但她卻從未想過要給他生個孩子。

見她沈默,謝清輝眼裏有些失落,語氣低落道:“謝家如今僅餘我一人。”蕭元澈和東宮做得醜事,他或多或少知道一些。謝沈硯也曾在他身邊無數次抱怨,但如今謝清輝卻沒有再去你爭我鬥的意願,他頹意已生,若顧連翹不回來,莫說東宮為他下毒,怕是就連他自己早就沒了活下去的意願。

如今顧連翹能陪在他身邊,對他好聲好氣、關心他。他便如同是在做夢一般,恨不得日日綁在她身邊,不叫任何人來打擾他們。

有時候他甚至想其實死亡也沒什麽不好,若是死了便能一直留在顧連翹身邊,再也不用擔心她什麽時候會離開。

可活著,她總有自己喜歡的,想要做的事,想要去的地方。

目光不能時時停留在謝清輝的身上。

如今他能強留住她的人,可他卻時時刻刻提心吊膽,害怕她什麽時候膩味了這段感情,便頭也不回地離開。

如果有一個孩子能維系他們之間的關系就好了。

她若不愛自己,總會看在孩子的份上對自己愛屋及烏,對他好兩份顏色。

只要有了他們在身邊,他便不再是遠海中的一艘孤舟,被風吹雨打去之後,也不知道何處是歸處。

許久,顧連翹都沒回答。

面對這樣的謝清輝,她總是有些愧疚和抱有歉意。

謝清輝以為自己等不到了。

顧連翹突然說:“清輝,我...我沒準備好做母親。”

她害怕。

謝清輝看著她幾乎惶恐地轉移視線,心裏像是被一塊石頭壓住了似的。

明明知道答案,為什麽在聽到的時候還會感到難過。

他的手落下去,撫摸著顧連翹的丹唇。

那麽軟,那麽溫熱,但就是這個小小的東西,常常說出一句又一句,讓他難過又在意的話。

可他什麽都做不了。

打不得,罵不得,用言語威脅她後,看見她防備的目光,自己的心裏亦萬分難受。

顧連翹在那一瞬間有一些動搖。

她發現,她對受傷的謝清輝、難過和傷心的謝清輝總免不了心軟,從前那顆堅硬的心慢慢被他焐熱。

她不想看他難過,尤其是在這半年裏,他一次又一次崩潰,重拾希望,再到希望落空,直到沒有活下去的意願。

她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,做什麽好。

但動作往往比言語更加直接,等她反應過來時,她已經輕輕低頭,手指闔上他的手掌,然後親在他的唇上。

發絲微涼,從脖頸內的衣袍裏鉆出來,落在謝清輝的喉結上,印出透明的水漬。

謝清輝微微瞪大雙眸,似是不敢相信。

顧連翹擡起腦袋,面上發熱,唇上似仍停留著他唇角的觸感。

這些日子謝清輝沒再喝中藥,吻上去味道果然比從前好了不少,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的,明明只是輕輕觸碰,並沒有深入,可她總覺得她嘗到了他的味道。

很奇怪,他這個人看上去很陰郁、蔫兒巴,味道卻很甜......

顧連翹仍在發楞,頸間微癢,低頭,只見謝清輝順著那縷微涼的發絲吻了上來,捕捉到她的視線,妖孽一笑,扣住她的下巴深深吻了下去。

如同要將她吃入肚腹,可即便這樣,謝清輝仍不滿足,他咬破自己的舌尖,在唇齒相纏中,將自己的血融入她的身軀裏,看到她略略掙紮,又將她重新卷入欲\海之中。

.......

等渾身酸軟地躺在謝清輝身側時,已經過了子時,謝清輝叫了水進來,剛要把顧連翹抱去洗漱,還未行幾步,膝蓋一彎,人差點往前栽。

好在是強撐著一口氣,把顧連翹放入浴桶之中,只是那臉色實在是蒼白得厲害,手指扣在浴桶邊緣,半晌沒有緩過來勁兒。

起初顧連翹不知道是怎麽了,可後來看他這副虛弱不已的模樣,差點沒忍住笑出聲。

氤氳的熱氣將她的臉染得紅彤彤的,眼睛也十分亮,那模樣跟謝清輝從前在山野裏看到的、充滿生機的勁兒又重合了起來。

謝清輝有些羞怯,他當然知道她在笑什麽,他心裏亦十分惱怒,但說出來又覺得難堪。

顧連翹忙求饒:“我錯了,謝少爺,謝公子!”

謝清輝仍板著臉,臉色臭得很,他一並進了浴桶,水面浮漲上來,他陰沈沈地看著顧連翹,“你等著,等我緩過來了,讓你還笑!”

顧連翹看著他這副氣性小的模樣便覺得牙酸,湊過去:“也不完全是你的錯,每日食少睡少,還生著病......還能這樣,已經不錯了。”

謝清輝氣得咬牙切齒,也不管頭還是暈暈的,便又伸手要給顧連翹個好歹。

顧連翹腿心還疼呢,忙向她求饒。

可一向對她好脾氣的謝清輝像是盲了聾了一樣,一點都不搭理,直到伸在水面的手拂開花蕊,磨得顧連翹幾乎神志不清,他才給她留了條活路:“現在該叫我什麽?”

他貼身過去,輕聲低誘她:“叫我夫君。”

顧連翹實在沒好意思這般叫他,可他依舊不依不饒,顧連翹幾乎快死在他那只手上,糾結半天:“謝大哥。”

雖然差點意思,不過也不是不能接受。

謝清輝仍舊是好脾性地饒了顧連翹,而後輕輕環著她,顧連翹看著浴桶,這次桶內再無圖騰印記。

可她還是把這件事跟謝清輝說了,她總覺得有一雙看不見的眼一直在盯著她,繼而把圖騰擺到明面上來,然後促使她一步又一步走向前。

謝清輝聽後,思忖片刻,道:“這圖騰的模樣,我記得我曾在哪見過。但時隔太過久遠,我有些記不清了。”

若他沒病,不管這圖騰是何時見過,他都能從記憶裏一寸寸翻找出來。

但頭疼的毛病犯後,對於往昔,他有太多的事情遺忘,不過如今最緊要的是揪出那個隱藏在謝府的細作。

**

對於謝府的眾人而言,主子是個瘋子的事無人不曉。

當初他帶著謝府的眾人在夜間,一座又一座翻找著新鮮下葬的墳塋,而後又將棺槨運回謝府。

在謝府的侍從們眼裏,無論他再做什麽,他們都不新奇。

可他們沒想到,這日謝清輝將府門闔上,一個又一個扒衣查找身上是否有印記,除此之外住所也都搜羅殆盡,查找跟青蓮圖騰有關的一切。

可直到謝清輝將謝府翻了個頂朝天,都沒找到任何相關信息。

顧連翹那顆懸著的心還未定下來,這日剛回屋,便見一顆新鮮的狗屍血淋淋釘在案桌之上,青蓮圖騰印刻在一旁。

那狗正是顧連翹往日最喜歡的那只。

謝清輝聽到尖叫聲,忙得趕過來,桌上留著一張字條,上面筆跡深刻,恨意從紙張裏幾乎穿透出來:

“再留在謝家,此犬便是你的下場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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